《偏差》一书的作者法国心理学家奥利维耶·西博尼将偏差根据影响分成五类,更有助于我们找到问题所在并形成解决方案。
认识五类认知偏差
第一类是模式识别偏差,其影响力主要表现在影响最初设定的假说。如果细分,主要包括确认性偏差,此外还有幸存者偏差、归因谬误、故事陷阱、光环效应、经验偏差等等,其背后的心理逻辑就是利用我们之前经历过的模式塑造我们对复杂现实的理解,在内心虚构出一种自以为是的辨识模式,从而令现实看上去比实际情况更简单、更连贯、更容易处理。这种偏差是一切推理与假设的起源,反过来理解就是所有推理背后都包含了我们有意忽略的偏差,亦即说你以为的并不是你以为的。
这在投资界普遍存在却不易察觉,比如所有投资理论都是基于某种假说,不论市场有效还是无效、经济人是理性还是无理性或者有限理性,这就意味着所有投资策略都会因为模式识别偏差而存在风险隐患,至多只有概率意义上的优势,并不能真实、全面、准确反映客观市场,那么,在具体操作过程中,不论哪种策略都必须有止损、资产管理等风控预案,都应该分批分时进出,且不宜满仓更不能加杠杆,能明悟到这些,至少会比市场里的绝大多数人活得更久。反之,如果投资者放弃资金管理与风险控制,可能就已被偏差所左右,相当于假定自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从某种角度来看,定投是最简单最易执行和坚持的资金管理方式,从长期看风险可控,这是各机构大力推荐定投模式的原因所在。
第二类是行动导向偏差,其影响力主要表现在鼓励人们做不该做的事,冒不该冒的风险。主要包括各种形式的过度自信,细分还包括计划谬误、过度乐观、过度精确、忽视竞争对手等等。比如有一句话,计划你的交易、交易你的计划,听上去很有道理,仿佛只要能制定计划,照着计划去做就能解决问题。不可否认,制定计划可能会对行动很重要,但这背后却可能包含行动导向偏差,因此,未必能根本解决问题,甚至可能会产生新的问题,就像老话所说的,每一艘沉船里都有一幅航海图。其他还有各类对分析指标的追逐、对交易策略的量化耦合、对某种策略的迷信执着等等,都含有行动导向偏差,极有可能产生不理想的后果。
第三类则为惯性偏差,与行动导向偏差相反,其影响力主要表现为在人们应该行动时阻止实际行动,并导致拒绝承担相应风险,最终让我们因不作为而失败。主要包括锚定效应、资源惯性和现状偏差等。比如很多人都认同价值投资理念,那么,体现在行为上应该是估值越便宜应该越买进才对,就像双十一,打折的价格足以引人剁手,但在证券市场事实上却是越低迷成交反而越小,意味着真正愿意便宜买入的人远比想象得更少,这就是典型的惯性偏差;另一个典型表现就是事先设定好的止损在实际操作中常常找各种理由避免执行,放任亏损不断扩大。这就意味着在这种偏差之下,不论是价值投资理念还是资金管理策略,其实都是叶公好龙,如果不解决这些心理偏差,投资者将永远处于知易行难的困境。
心理学家研究发现,惯性偏差常常与行动导向偏差同时形成一种综合症,就是我们常说的“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悖论。
第四类为社会性偏差,其影响力表现为让各种组织听任错误发生,具体包括群体迷思、群体极化、信息级联等,比如法国社会心理学家古斯塔夫·勒庞创作的《乌合之众》就详细解剖了这种社会心理,这在投资市场当中也是屡见不鲜,远的如历史上的荷兰“郁金香泡沫”、英国“南海泡沫”等投机案例,近的如美国两房的次贷危机,其疯狂会令到全社会集体失智。相对普遍的则是历次牛市末端的疯狂追涨与熊市后期的杀跌,平时常见的则主要是各类热点板块的跟风炒作,背后起作用的就是这种社会性偏差。
第五类则为利益偏差,主要包括自利偏差、现时偏差或者管理短视以及不作为偏差等,都会进一步影响个体决策者的判断。近年比较普遍的就是各类P2P骗局以及各种加密币等,动辄数以百亿计,入局者基本都是因为利益偏差所至,被虚假的高额回报承诺蒙蔽双眼,不惜犯险,最终损失惨重。个人投资者在证券市场里最常见的就是各种短线操作,只为眼前些许得失追涨杀跌、耗尽大好时光,不肯做深入研究、长远规划,不愿求取稳定收益、实现复利效应。
助推合作 消解认知偏差
在西博尼看来,人类决策中的常见九大陷阱只是果,真正底层的因则是这五类偏差,解决了后者,前者自然如汤沃雪。而证券市场是典型的博弈场,对认知偏差的斗争就是同一起跑线上的投资者打造比较优势的决战之地,谁能抢先建立起自己的相对认知优势,同时还能利用大众的认知偏差,就相当于跻身到食物链的上游,近乎于不战而屈人之兵,反之,如果一直处在认知维度的下游,不论你坚持的理念或者策略看上去如何精美,结果大概率都不尽心意。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讲的就是这个道理。
遗憾的是,自古及今,真正做到自知之明、战胜自我,就像扯着自己的头发脱离地心引力一样,何其艰难,为此,这些研究行为心理的专家们也给出了非常中肯的意见。
行为科学家最初的建议是进行无意识偏差训练,如今已成为政商两界流行的显学,比如一些组织要求其成员通过观看不同的图像或者模型来改变个体无意识的联想。传销机构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来为成员洗脑,似乎效果颇为明显,所不同的是,经济人如果能用同样的方法为自己内心注入正确的认知与见解,应该会有较大提升。
行为经济学之父理查德·塞勒给出的建议是助推,他们称之为自由意志家长主义,相当于由政府将各种备选项以适当方式呈现给公众,通过轻轻推动让人们向优秀的行为靠拢,当然,这种方式需要政府或者企业等平台才能落实。个人操作则需要组织一批志同道合者群策群力,这方面常见成功典型非广场舞大妈莫属,其次是各类跑马等运动圈子,极大地助推了个体的自我驱动。如今已有不少个人投资者自发地向他们看齐,呼朋引伴建立起互助合作、协同督促的小平台,同学习、共成长,效果不错,值得参考。
西博尼教授认为,在克服认知偏差上,组织远胜过个人,因此,最好经由团队决策而非个人独断,且通过合作与流程加以落实,并用检查清单进行复核。这种模式源自航空安全管理,团队合作+标准流程大幅降低了人类历史上的航天灾难;其后美国著名外科医生阿图·葛文德也专门写了一本《清单革命》,发现应用安全检查清单在手术安全方面同样有效,可以减少三分之一并发症和一半手术的术后死亡率。行为金融学家认为这种方式同样适用投资领域,比如机构投资者整体绩效胜过个人投资者,并不仅仅是因为机构成员平均水平比散户平均水平高多少,主要是因为专业机构采用团队合作与流程管理的方式,最大化地消解了个体的认知偏差,由此可知,从长期来看,普通投资者委托机构理财会比个人炒股效果更好。
当然,如果个人投资者能够化解自己的认真偏差,也完全可能战胜专业机构;同样,专业机构如果轻忽深度研究,团队合作与流程管理不到位,也可能失去专业价值。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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